奇迹鸢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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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ctorWho##13C#《Let Go》

温度、重力加速度、空气阻力……在风从她耳边剧烈地呼啸而过时,这些数据在眼前逐一闪现。她破破烂烂的大衣像一面鲜红的旗帜,被风撕扯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糟糕的状况还不仅如此——她的身体像被扔进了搅拌机里不停地碾碎又重组,脑中还塞了黏糊糊的梨味布丁,弄得每个神经突触都湿乎乎地滴水。而她正需要给大脑来一场特大爆炸,她的炸药全都受潮了。

地心引力正紧紧地拖拽着她,将这具全新的身体热烈地拥入怀抱中。她剧烈地咳嗽,嘴里不停吐着重生能量,像一串金灿灿的流苏烟花。

“首先,”她努力腾出了一小部分大脑来思考目前的状况,“我为什么会在这?”

这个问题带来了一种诡异的不合时宜感,她感到头部又一阵剧痛,似乎是刚才狠狠地撞到了什么地方——或许是台阶,也可能是扶手或者门框之类的。可是,哪来的台阶呢?

她从不合身的大衣里摸到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她想起了,刚才她被TARDIS甩出来的时候,书柜里的书飞得到处都是。狄更斯、雨果、简·奥斯汀,这些老朋友像雪片一般亲切地扑面而来,直到莎士比亚给了她重重的一击——干得好,威廉。TARDIS兴奋又慌乱地打起了旋,这个老姑娘像是铁了心要来一场彻底的大扫除,该扔的,不该扔的,都先扔出去再说。

她又重新看了看那张纸片——“一切都会水到渠成”,这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是指她目前的状况的话,她很怀疑这句话是不是某个傻瓜一边喝着白兰地一边拍脑袋想出来的——半空中哪来的水呢?如果硬要说的话,很多的水装满一个游泳池,在刚好她要坠落的正下方接住她,确实可以彻底扭转当前的局面。但是——“让我来计算一下,”她想,“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游泳池——它还必须装满了水,否则于事无补——的概率是……”

“噗通——”

耳朵快过大脑给出了答案——如果是博士,概率是1。

她拼了命地扑腾着水花,想要抓住任何可以依附的东西。重生尚未完成,她还不太习惯这副新身体,四肢更是协调不到哪去。就在她几乎筋疲力尽的时候,她的双脚踩到了池底。不一会儿,她的上半身都可以露出水面了。

当整个泳池被放干时,没有了水的浮力,浸湿的大衣变得更加沉甸甸。她艰难地拖着身体爬到岸上,大口地喘气。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恰合时宜地递到她面前,她不顾一切地接过它灌了下去。

接着,她抬起头,对上另一双眼睛,然后她昏了过去。

这不是她的TARDIS,她很清楚,当她落进游泳池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那个老姑娘没有良心发现回来接她,也许老姑娘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甩出去了什么东西——又或者她知道,并且还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个TARDIS早就率先与另一个TARDIS打过招呼了,她们总是在背地里搞这些小勾当,瞒着所有人,这真令人恼火。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床头一盏小巧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芒,能够照亮的空间十分有限。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对着黑暗露出一个博士式的微笑。

“多久了?”她问,“十亿年?百亿年?”

她当然不是在问自己睡了多久,然而没有人回答她,她仿佛对着空气在自言自语。但博士很喜欢自己的新口音,让她有一种滔滔不绝想要说话的欲望。

“你兜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她把枕头竖起来,舒服地靠了进去,手指交叉放在肚子上,做出一副病怏怏需要人关心的样子,但她实际已经全好了。

仍然没有人回答她,于是她又装模作样咳嗽了几下。

“从黑暗里出来吧,为什么不出来呢?你去过的地方可能甚至比我还多了,你见过了我这个老家伙几千年没有见过的东西,用时仅仅一秒。我现在真的比你年轻了,我还挺喜欢这种年轻的感觉的。”她眨眨眼睛,“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永远都能认出你,博士。”另一个声音,从屋子某个自始至终没有传出过呼吸和心跳声的角落传来,显得无比突兀,“不管在哪,不管什么时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只要看到你,就知道是你。”

“我很确信我现在也能对你说出同样的话。”博士说,“所以出来吧,为什么你喜欢躲在那儿?我们从不喜欢玩躲猫猫的游戏,对吧?”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在这儿能够更好地看着你。”她说,“在你看不到我的时候看你,我常常这么做。”

“我什么时候会看不到你呢,Clara Oswald?”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用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口音,虽然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不,很多次了——她内心仍然感慨万千。

博士坐在床上,感到那盏台灯逐渐亮了起来,将黑暗向更远的方向推去。Clara站在床边,仍然是那张脸,那双眼睛,像凝视星空一样地凝视着她——她的不可思议的女孩,穿过永恒一秒的钻石山脉,回到了她身边。

好像还缺了点什么……纸皇冠?对,纸皇冠!如果有就好了,她希望可以给她戴上,趁着圣诞节还没有完全过去——“圣诞快乐,Clara Oswald。”

女孩子笑起来,扑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博士没有马上回应她的拥抱:“我觉得我还是生你的气,你就这么丢下我走了,好像丝毫不介意我忘了你这件事。可能上一个我觉得没什么,但是这一个我……我们不能总是随随便便丢下什么人,还以为这样是对他们好,这真傲慢,而且十分欠考虑。”

Clara在她耳边咯咯笑,博士拥抱了她。

她们抱着对方,有那么一瞬间,博士感到有发光的东西落在自己的鼻子上。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孩,仿佛生怕下一秒,她就像烟雾一样又一次在她眼前散去。

借着灯光,她看清了鼻子上发光的东西——那是一根头发,像雪一样白,闪着银光。

她猛地直起身来,定定地看着Clara——尽管眼神苍老了许多,但她的脸没有变化。而她那一头本是棕色的秀发,现在却已经全白了。

“这不可能,你的时间冻结了,你不可能会变老。”博士惊讶地说。

“你不是说,我在你眼中永远都不会变吗?” 

“我不是瞎子,不可能注意不到你的头发。”

Clara的笑容消失了,她低着头,希望着这个宇宙的东西突然变得很少很少,所有的一切都只发生在记忆里,只有博士和ClaraOswald,乘着TARDIS,跟原来一样。

随后,她像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放任自己的恐惧被眼前的人察觉——她看着她的眼睛,大声说:“博士!时间会衰老!封冻的一秒钟会衰老!永恒不是永恒!”在永恒的第一秒中呆了足够久的人,说出了关于永恒的答案。她却哭起来,眼泪像她的发丝一样闪闪发亮,仿佛眼看着她最珍视的朋友一点点逝去,“这是对的吗?原本就是这样的吗?时间病了!博士!时间在死去!”

博士咽了一口口水,大睁着眼睛看着Clara。随后,她突然从床上跳起来,狂奔着冲出了卧室。但她不一会儿又回来了,笨手笨脚地用袖子擦掉Clara脸上的泪水,拉起她的手又一次冲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Clara跟在后面问。

“你证明了一个重要猜想。”博士边跑边说,“时间是不会衰老的——理论上是——如果你把自己封冻在一秒钟里,那么你就会一直在里面,你永远会是这一秒钟的你,你的时间完全静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么做的人太多了。”

当听到博士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尽管不能呼吸,Clara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像一颗行星稳定地围绕着恒星公转,如果天体本身不产生变化,这种稳定也应该是永恒的。”博士解释道,“但是假如,行星的质量变大了,哪怕只是增加一片枫叶的质量,也会对这个稳定的系统产生影响。些许的影响可能不会造成什么后果,行星自身会修复这种影响并达到新的稳定。而倘若增加的质量过大……”

“稳定会被破坏,行星坠入太阳。”Clara接过了她的话。

“正确。”博士点头,“时间封冻的技术看来并不是Gallifrey独有,很多文明都拥有了这样的技术。这就导致了,被封冻在一秒中的生物,除了你——ClaraOswald以外,还有很多很多,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得多。所有这些被封冻的生命,已经超过了这一秒所能负荷的上限,于是它在坠入太阳。”

“这仅仅是一秒!随机的一秒!”Clara大声说,“如果连这一秒都是如此,那么除此以外的每一秒呢?整个宇宙时间线中的每一秒呢?”

“Brilliant!”博士夸赞道。

“不要在这种事情上夸我!”她有些恼火,“我们该怎么做?这才是重点!”

博士从口袋里掏出她的起子,特地拿给Clara看了一眼:“你瞧,它不会滚了!”

“你如果再不专注于眼前的问题,我可真要扇你了——我发誓我会的,就算你现在是个迷人又可爱的女士我也会扇你。”Clara狠狠地说。

“噢,原谅我吧,我只是太兴奋了。”博士下意识地躲了躲,“一切都像老样子,博士和Clara一起去解决大麻烦,难道你不兴奋吗?”

她们来到控制台前,博士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个坐标,不一会儿,她们接通了一个电话。

“嘿!Rusty!Clara快跟Rusty打个招呼。”博士欢快地说。

“博士,你听起来有点不一样。”Rusty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噢,遇到点小问题,所以换了个口音,感觉还不错你也可以试试……话说回来,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小忙?”

不一会儿,无数的亮斑逐渐投射到TARDIS的屏幕上,像漫天的繁星。博士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一个统计图,一条蜿蜒的曲线在坐标系上延伸,不时与一条水平的直线相交。

她指着那条水平直线:“这是临界值,是一秒钟能够承受的生命数量上限。而这条曲线,显示的是从宇宙初始到终结的每一秒所封冻的生命数量,可以看到它们大部分已经超过了临界值。”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Clara说。

“是的。”博士点了点头。

“计划呢?”

博士沉默了。

Clara看着她,她们现在可以省去很多说话的功夫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对方也能立刻明白。于是她只是静静地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曾这样拉起他。用这样的方式,Clara与博士站在一起。

“只有一个办法,但是……”博士缓缓地说,“这样对吗?”她转过身,看着她的不可思议女孩,“以整个时空的安危为条件,要求那些人放弃自己的生命,从封冻的一秒中退出来,这样对吗?”

博士本以为,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Clara却迅速给出了答案。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封冻起来吗?”她问,“人为什么要游荡?我在这一秒中呆了足够久,当我看着这个宇宙,我看到它不断地旋转、运动,不断有恒星诞生和死亡,一切都在变化,只有我是静止的。每当这个时候,我会看到一幅画面,博士,我敢保证那是你不曾见过的画面——时间像卷轴一样在我面前徐徐展开,所有的过去、当下和未来,都被糅合进这短短的一秒。我像端坐在时间之海的峭壁上,一眼便能看尽所有的沧海桑田。这是一幅我愿意用永恒去凝视的画,我在时空中游荡得越久,它就越完整。”

博士听着她的话,突然笑了起来,一个棒极了的办法与这个笑容一同出现在此刻的时空中。

“这样的画面,谁不想看看呢?”

她迅速撬开了操作台,从里面扯出两根数据线,略微改装了一番。

“是这样,”她一边说,手上也在一刻不停地组装,“如果我能让每个人在临死前看到这幅画面,了却他们的执念,他们就不必亲自封冻起时间去寻找了。”

“可是,要怎么做?”Clara疑惑地说,“你需要将这幅画面传输到整个时空的每个将死之人的脑海中,这能做到吗?”

“我认识一些小玻璃人可以做到。”她信心满满地说,“现在只需要搞到这样一幅画面,但是很幸运我们已经有啦!”她向Clara张开双臂,手上拿着改装好的数据线。

Clara愣了一下,走向博士。她将数据线接上她的太阳穴,转身在控制台上输入了一串代码。

“我们难道不需要再找找吗?”Clara问,“我是说,不是我不行,但是封冻在一秒中的人有那么多,是否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Clara Oswald。”博士转过身,温柔地看着她,“Gallifrey还呆在无人能够找到的地方,这就意味着,你我的TARDIS是这个宇宙中唯二的两台,除此以外,没有人拥有TARDIS。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一起旅行过。如果这个时空能够自己选择一个救世主,它毫无疑问会选你。而我当然也会选你。”

Clara哽咽了一会儿,博士拉下了操纵杆。

她们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曲线,随着信号向外传输出去,那条曲线像蚯蚓一样扭动起来,每一秒钟所封冻的生命数量纷纷开始下降,很快都降到了临界值以下。

Clara的白发也变回了棕色,只有那双和博士一样苍老的眼睛,穿过重新变为永恒的第一秒,凝视着博士。

而博士看着曲线,视线精准地落在某一个凸起的小点上,像从宇宙之外凝视着星海中的一颗砂砾。

“你送我回去吧。”Clara缓缓地说。

博士没有回答,也没有问“回哪儿”——她很清楚地知道她指的是哪,她只是希望她们可以晚一些提起这个问题。

她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她的不可思议女孩。在那一个恍惚间,45亿年及比那更久的时间在耳边呼啸而过,像广场上起飞的鸽群。她仿佛在陷阱街看着她的背影,相隔几步之遥,伸手便能拉起她向着宇宙尽头奔跑。

“好啦,别这样。”Clara走过去,亲吻了她的脸颊,“我喜欢你现在的身高,我不用费劲踮脚就能做到了。”

博士笑了笑,也低头亲吻了她。

在TARDIS引擎的轰鸣声中,博士拉着Clara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Clara Oswald, I let you go.”

……

当陷阱街的时间齿轮又开始转动,博士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向出口。它不再通向繁华的闹市——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铺天盖地的绿色在眼前铺陈开来。博士踏着潮湿的落叶,穿过灌木,踏过溪流,来到森林中央。

TARDIS,崭新的TARDIS在那里等着她。博士低头看了看手心的钥匙,露出一个崭新的微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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